人们都一时不知所措了。吕建国轻轻拍拍那工人的肩膀,那工人松开了手。他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,心里一阵酸楚,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一道伤口,在汩汩地流血。他觉得自己很想对这些人讲几句什么,他想喊一句:“同志们,”可冲出嘴边的竟成了:“师傅们,全厂的兄弟姐妹们。”喊过这一句,他竟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,他的泪水流下来了。
人们静静地看着他。
西北风猎猎地吹,吕建国感觉有枯树枝在自己的脸上硬硬地划着。吕建国仰头看看天,天空灰灰的,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了。他缓缓地扫视着围在他面前的工人们,又有越来越多的工人围上来了。吕建国努力平静了一下,闷闷地说话了:“师傅们,房子不会卖的。兼并也不是一件坏事。企业有生就有死的,谁能长生不老呢?如果说难受,我吕建国跟大家一样心里难受,我也是二十几岁就到红旗厂来了,现在厂子成了这样,我也跟大家一样心痛啊……”
人们都闷闷着。吕建国心头涌起阵阵凄然:“现在国家对我们这样的企业,拿不出钱来。可是国家给了我们发展的政策。我们没能发展起来,那是我们自己窝囊啊,首先是我吕建国窝囊啊,谁也怨不得啊。我们等不来什么,如果说等,那只有一个结果,那就是等死。兼并,不是破产。同志们,如果我们不肯承认这个现实,我们就是自己哄自己啊。”吕建国硬硬的话,像冻硬的石头在空中飞着。